暑假工工伤赔偿标准

更新时间: 2024.09.17 18:06 阅读:

刚放暑假,亲戚又打电话来塞暑假工了,我果断拒绝,听说亲戚把手机都摔了。

得罪就得罪,迟得罪不如早得罪,至少我少受点气。

前年的时候亲戚就把他家哪个表侄塞到我家来打暑假工,我当时是不情愿的,我们这个活都是妇女做,除非去仓库搬运货,那都是五十多岁的男人愿意干的活,一个刚成年的大小伙,我真不知道安排什么工作给他做。

亲戚倒讲的好听,啊你使唤,随便使唤他干什么,出来不就是锻炼的吗,还能怕累?钱不钱的无所谓,给吃给住就行了,他妈不知道他情况吗,在家地都不扫的孩子,还指望人家能给多少?!

他把话讲到这个地步,我也不好意思执意推掉,我琢磨着他随便干点活,我不亏就行了。虽然亲戚关系挺远的,但人家既然开口了,拒绝多伤感情。

然后那小孩儿就来了,还是坐动车,一个暑假工打这么远,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。

远就远吧,反正路是你自己走,也不劳我神,但是孩子竟然到站的时候直接打电话喊我去接。

先不说我有多忙,你一个小辈的我发个定位给你叫滴滴打车不行啊?人家嘟嘟囔囔说他妈交待,大热天的到站别乱跑,叫你姨来接。

姨?感情你才认的姨大热天的不怕热。

好,我放下一堆事不管,吭哧吭哧开车穿过半个城市去接他。

把他接到厂里,我叫人领他去住的地方先安顿下来。他不走,挺高的个子杵在门口,看脖子上挂着湿毛巾的阿姨帮他拎两个包也没说自己拎,大夏天的手插兜里不知道摆什么酷。左右看看,满脸失望地跟我说,就这里啊?!

我从车站见到这年纪上很稚嫩,长相上很沧桑,架子很老爷,情商很白痴的半大小子就没好印象,说话也不想客气了。

我说,是啊,等你毕业了可千万擦亮眼了,别挑这种小工厂,没前途。

他点点头。他妈的,居然当着我的面很认真地认同。

我憋着一口气转身要去把上午的事情补做掉,他又叫住了我。

他没贯彻他妈的叮嘱,不叫我姨,在车上就跟我说了,在厂里叫姨怕人家误会裙带关系,影响认可他的实力。

我也不知道他实力有多恐怖,不过从后视镜看他扯出的嘴角,我竟然在忙碌的十来年里有了正确的觉悟:周身围绕的夸奖果然是假的,什么气质好,显年轻,什么能力强,有魄力,他们都是骗子,皇帝的新装,最终讲实话的估计也就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。

是不懂事吧,我开车去接他,他不坐副驾,坐

后排,我整个一个专职司机去接霸道总裁的感觉。

现在想,我当时从厂里过去,灰扑扑的,在他眼里大概很符合司机气质。

我是不配他叫一声姨的,从感情上,从形象上,他高人一等的优越感是不允许的。

心里虽然不舒服,我也不会真跟个孩子计较,于是就问他还有什么事。

他蹙眉郑重地告诉我,过了午饭时间了,他老人家还没用膳。

他自认为很有话术地提示我,在他们家,他妈是不会让他超过十二点还空着肚子滴。

汗水从我脑门上直往下流,我闭目点点头:这他娘的哪是暑假工,是太子下江南呀。

我让阿姨带他把行李放好后领他出去吃饭。

我家厂里四五十个人,是管中饭的,饭点虽然过了,但是阿姨肯定给我留了饭。

我本来是准备领他一起去对付一顿,不过怕他看到食堂菜后再遇一次“就这样啊”的打击。

我匆匆扒完饭就忙着办公。厂里人不多,七零八碎的事倒不少,我一忙就把那孩子给忘记了,直到一通电话打过来。

是个陌生的号码,中年女人声音,开口就很冲地问,陈天宝人呢,怎么不接电话。

我想也不想地直接回她打错电话了,然后挂掉。

女人第二次打过来的时候正常一些,先做个自我介绍,她是陈天宝的妈妈,陈天宝就是我接回来的暑假工。

她说她打了十几个电话儿子都没接。

我给领他的那位余阿姨打电话询问孩子什么情况,余阿姨冷哼一声告诉我,睡觉去了。

余阿姨是后序工作的组长,做事认真负责,人又很勤快,对工人管理有点严厉,看来是很没看上陈天宝。

她说本来是准备安排陈天宝下午去对一批货,晚上好出货。结果这位大学生说根据德国什么什么坎专家建议,午休对人类相当重要,又是工作效率又是健康跟她扯了一堆。

我们这里连吃饭一起中午休息一个小时,对于普通工厂的话这很正常。

可是这孩子已经睡到三点了。白领也不敢这么干的。

我让余阿姨去喊,她说,别他妈耽误我干活时间,要不是你昨天说今天有帮手,我也不会准小刘的假。再说老子喊孩子起床都用衣架,他习惯吗。

我们厂工人都是附近的,不需要考虑住宿问题,我也不可能特地为个暑假工租房子,正好仓库有间不常用的小隔间,我就收拾出来让他对付住着。

仓库跟我办公室隔了两栋楼,我也懒得过去找。

于是我就客套地跟他妈说,孩子坐一上午车,累了,正在宿舍睡觉。

我以为这样就能了结了,哪知这个妈妈也不简单。

她先是问我住宿环境,我说不错,单间。

又问我食堂几菜几汤,跟我说了她家孩子这不吃那不吃,我感觉就我们食堂的标准,他只好委屈一下每天吃盐。

我嗯嗯哦哦地一边应答,一边压制让她过来带走她家太子的冲动。

人来都来了,好歹给亲戚点面子,不能第一天就把人撵滚蛋。

我这通火还梗在嗓子眼里没咽下去,他妈那边又不知死活地来了句,今天算工资的吧,劳动法规定上下班的路上也算是上班时间……

我口气冷淡地接了下去:那是路上出工伤算工伤。

我这平白无故的哪窜出的事来!

那孩子第二天过来找我的时候已经上午九点了。

我们上班时间是早八点半到晚五点半,按他妈妈的“上班路上也算上班时间”的思路,他用了半个小时走了百十米。

大夏天的手插裤兜里一晃一晃摇过来,穿着倒不另类,白体恤加黑色西装短裤,就是脸上跟类人猿一样凸出的骨架摆出的拽拽表情特别招人想揍他。

我把原先没见到人时想好的安排都推翻了,我见过的人多了,什么人能干活,什么人混日子一眼就分辨出来了。

要技术含量的活他干不了,要责任心的活他干不放心,叫他去搬货就这德行,我怕搬货那为暴脾气大叔会揍他。

想来想去跟各个部门组长打了招呼,他就干勤杂工,哪里缺人手帮忙他就往哪填吧。

各个组分配较广,不同楼层,就让他上下多跑跑,我眼不见心不烦。

然后一天过去,下班时加工组组长就跟我说这孩子是不是色盲,叫他把红色五角星插在绿色的杆子上,他偏偏都插到褐色的上面。到交货时才发现,搞得大家什么事都不干集体来返工。

这个有点严重,要知道我们的小玩具都是五颜六色的,颜色搭配严格按照人家下的订单来,错了得返单、赔偿。

我放弃电话沟通,心想作为亲戚的亲戚,上门关心关心也算给人家几分面子。

走进仓库就听到哗哗的水声,我一开始以为谁在洗澡,转身想回避,一想不对,仓库里也没设澡堂啊,卫生间那么逼仄的地方,谁会放着食堂隔壁宽敞的淋浴室不用,挤这里受罪。

等我往卫生间方向走才发现原来外面水池的水龙头一直开着,阀门开到最大在那里跟瀑布一样飞溅。

四周没有人,我走过去关上,这才发现里面放了一盆衣服,随着水流往上冒泡沫。

啥意思,洗衣服忘关水龙头了?

我也没当回事,转头就往陈天宝的小隔间走。

小隔间外面堆了不少货,这娃都不知道移到一边去把进出的门口收拾干净。

隔间门虚掩着,透着灯光。我刚准备敲门,里面传来声音,应该是在讲电话。

“八千块高吗?说你是农村人没见过世面吧你还死犟。暑假工怎么了,暑假工哪个学历不比这帮妇女高,我一个一本生凭什么拿得比她们低?就她们这破地方我跟你说,要不是短期的,她请我都不会来,我算让她蓬荜生辉了……”

“什么,干活?早上一个老头叫我去搬货,又重又脏,我穿白衣服呢怎么搬?再说我是趁放假来亲戚家锻炼的,又不是干苦力的,难道跟那些没有脑子的大屁股女人一样,一坐一天浪费时间?”

“对啊对啊,说多少遍了是我亲戚,是我亲姑姑开的工厂。她没儿子,答应我一毕业就把厂交给我干。不过我看不上,手工太low了,能赚几个钱,我准备接手之后转型。你看京东,阿里他们,我要做就做那样的……”

“嗯,不是答应拿到工资给你买苹果手机了吗,我怎么没给你买礼物了,端午节不是送了两把艾叶……”

“你不要闹,我姑姑昨天还说给我商业联姻,把我惹火了你看着办……”

哎呦妈耶,我哪来的大侄子,我这商业帝国跟谁联姻,门口那家阜阳收废品的?

我拍拍胸口冷静冷静,转身走了,妈的,怕脑梗当场呀。

刚走几步,隔间门有动静,他出来了。

我忙转身,假意刚来。我说今天感觉怎么样,能适应吗。

他客气都没客气,直接开口抱怨,说组长叫他插什么小红旗,眼都瞅花了。

还亏他提,不然都被他的那通电话搞忘了我的目的。

我说叫你插红旗啊,你看出来是红旗不是别的颜色的旗子?

他背着灯光,脸色不好看地反问道,颜色我还能分不清楚吗,组长什么品味,红旗插绿杆上,红配绿,鬼见愁,这她都不懂,太丑了,我换了别的颜色的杆子。

原来不是色盲呀,就是自作主张。

我干咳两声,没打算跟他太委婉,毕竟将来搞大事的人不会有颗玻璃心。

我说,到哪个组帮忙就要听哪组长的安排,她叫怎么做就怎么做,你不能擅自作主。货都是按订货单来的,一旦出现错误,组长都要承担很大的责任。

我想突出组长的难处,这样他能服管教一些。哪知他好像并不买账,反驳说,颜色搭配有问题为什么不及时更改,应该给客户提意见,他们有可能是一时糊涂呢?他们面对的市场,我们不就是消费群吗,我们认为难看就代表了大家,他拿回去也是滞销。与其等到那时候他后悔,不如我们果断一点帮他做决定。

我都无语了,干一天活都没这几分钟累。我说,人家不只一次定,说明是有市场需求的。

我以为话说到这里他应该能接受了,可惜他居然梗着脖子反问,怎么可能,怎么可能,买的人眼睛有问题吗?

如果是一个谦虚礼貌的年青人我可能会耐性地告诉他,每个人的爱好和兴趣是不一样的,放轻松点,买个小玩意不就图个快乐吗,两三块钱的东西,干嘛搞得跟出炉电子元件一样。

但是我懒得跟他讲,不是初出牛犊不怕虎的冲劲,这玩意儿就是有点偏执。

我心累地摆摆手准备退下,临走时嘴碎地提了一句,以后记得关仓库的水龙头,都是货,漫出来泡到货就糟糕了。

我的心脏在跟他几次接触中已经被他锤炼的很不错了,但他的回复又一次给我意外,他说,没忘记关,我记性哪那么差,我有意的,那是在利用长流水洗衣服呢。

我愕然并不解。他大概意识到了我知识的盲区立刻一扫刚才的愤怒,洋洋得意地给我扫盲。

他说,这你不懂了吧,衣服上的脏污是可以在空气中分解的,就算你不洗挂一年半载也就干净了。不过我没带那么多的衣服,所以我发明了水流冲击,就是利用……

利用你他妈的不用自己交水费。

我有种马上让他滚蛋的冲动,但我还是忍了。傻逼处处有,能遇到这种等级的也要看造化。我这怒火攻心下,赶忙退走保命。

我跟几个组长打了招呼,人随便使唤,捡一些不用脑子的活,不用惯着,该训就训。

谁要是动手,我他妈的还想给她点个赞。这句话闷在肚子里,以显示我作为老板的度量。

接下来的几天里,隐约听说陈天宝一直跟各组长吵架,原因除了不拿人才当干部,尽叫使苦力外,还有个是他竟然抛弃年纪差,纡尊降贵地在车间撩妹。

我们厂有未婚的,不过能坐得住的没有低于二十四岁以下。这个锤子撩比他至少大两三岁的姐姐,显然不是奔赴爱情的,就是想搞一个香艳回忆。

然而他软硬件都不行,社会女人可不会浪费工时跟他过家家,直接把球抛给组长。组长共同点,能干泼辣,这种人都是暴脾气,听说就差拿扳手砸了。

他就到处说是我的侄子,组长都被我打过招呼了,说既然是侄子那么把老板欠的工资给了。

几个组长都是聪明人,联合出一个办法,原先她们是帮下货的老蒋收货分货,领走自己的货的,现在她们都不去了,有意逼老蒋想办法。

老蒋有什么办法,原先货少的时候他自己干,后来货逐渐增多,组长自觉帮他干,不干,也是人家的自由。

闲散人只有一个,他不抓陈天宝抓哪个。

大夏天的仓库门前太阳跟复仇似的,咬牙切齿地晒。

我离老远就看到陈天宝站货车上炸毛,搬一箱子砸到地上,那箱货发出闷响,然后炸开了,里面的东西滚了满地。

老蒋可不惯着他,一脚踢向他裸露的膝盖弯,咆哮,不干滚回家。

我头一缩溜到办公室。

太合我意了,我就在这儿等他过来说拜拜。

我没等到他,等到我家那位亲戚,他吭吭哧哧吭吭哧哧意思娃就是来体验一下生活,能不能给娃安排个轻松点的活,毕竟长身体的时候,怕搞伤了。

我都没好意思怼他,你那么会做好人怎么不把娃安排到你家店里体验,你家不也开着几间门面的杂货店吗。

扔掉电话我琢磨了一下,陈天宝为什么坚强地坚持在这里呢,真要我开八千块给他女朋友买手机呀。那不可能,这样干我都觉得对不起我们管理层,她们都没拿到八千呢。

再说了我没找他要生活费就不错了,还八千块。老蒋说了他上午一共就搬十五件货,装中暑装到午饭时间,干掉俩份饭菜。

他宁愿找亲戚说情也要赖在这里不走,暑假工的魔力有这么大嘛,还是真他娘的看上哪个姐姐了。

我也躺平了,做了由他混日子,临走给个三两千路费拉倒了。

没想到我困惑的问题本尊主动上门解答。

陈天宝还是怂,也就只敢跟妇女们顶嘴,遇到老蒋这种用汉子方法解决问题的粗人他就蔫了。

那天午休时到办公室找我,估计他也不能天天用中暑招数对付老蒋,身上衣服的确湿透了。

他倒挺会变通,进来就喊姨,说他下货工作已经掌握了,能不能轮岗到别的地方。

看来是亲戚没管用自己亲自上场了。

我假装为难说别的地方不缺人,都过剩了都,淡季,眼看工资都开不出来了。

他倒是个大聪明,张嘴就来,说,那可以轮岗啊,把别人轮过来不就得了。

我有点无语,转身倒水的功夫,他拽角落的电风扇去插电,还好死不死插到坏插孔里,瞬间正常运转的电器全部响起关闭声,办公室里冷静得气人。

空调慢了半拍,缓缓收起排风口。

我也不忍了,说没有适合的岗位了,不合适的话他只能提前结束体验生活生涯。

他气道,你以为我想出来受罪吗。他必须打一份工并拿到老板好评的报告,这样才有资格申请什么什么五百强的公司。

这五百强的公司离倒闭不远了。

我说,那好办,我现在就给你写一份,不影响你回家吹空调。

他耷拉着脑袋,说,到时候人家会面试问细节,真的假的几句话就问出来了。

也不是完全没有脑子,就是太自以为是了。

我摆摆手示意知道了,让他退下。

他用力把门打开走了都不知道顺手关门,我看着还在来回震动的门,忽然想起来不对啊,五百强公司坑人,把一个老板的好苗子扼杀了。

我跟组长们打了招呼,除了惹事,就当陈天宝不存在。

陈天宝被老蒋修理了一阵,没刚来时猖狂了,至少不敢乱撩妹子了。因为他只要这个想法冒头,妹子们就说,今天来了五车货,要不要去帮忙卸货去。

我本来已经认倒霉了,准备白白牺牲三四千块钱,就当祸害世界五百强企业,走出消灭竞争对手,提自己后补第一步。

可后来还是发生了点意外。

一次是组长让他分发雪糕,他不知道怎么想的,给烧饭的两阿姨用狗盆子端过去。后来阿姨猜测,估计是他夹的菜都剩很多,阿姨说他浪费粮食了,他怀恨在心。

自此组长情愿累点也懒得指使他干活。

有个女工看他晃来晃去的烦,给同事出主意,叫同事指使他去接补课的孩子带过来,这样下班少跑点路,直接从这里带回家了。

她们合计,别的事干不了,接人这种事还干不了吗?再讲十几岁的男孩,他也不能给人搞丢了。

结果丢了一双。

下班都半天了也没见人回来,打电话也没人接,补习班老师确定人已经接走了。

组长让本组人都别急着回家,大家一起顺着路去找。

第一先找到陈天宝,他在公园里看人家老头甩陀螺比赛,说从小到大没见过这个,太稀奇了。

孩子,孩子他不知道啊,原来站身旁跟他一起看的,谁知道什么时候走的呢。

大家又找一个小时,才在公园池塘边找到捞虾的孩子。

陈天宝到要开学了走人这段时间是彻底把我这里当养老院了。

厂里的工人也配合他,碰到面都要躲三米,生怕被碰瓷了要给他住院陪护一样。

临走时我打印了一份暑假工完结报告,洋洋洒洒一千多字,百度、腾讯、起点,能用上的都用上了,简直舍不得放走这种百年不遇的三好工人。

三千块钱给出去我都嫌多,想想还是掏出四千,想缩小一点跟八千的距离。

他嘴嘟囔嘟囔想说话,几个组长拥过来叽叽喳喳一顿吵,凭什么不干活白吃白住的人还有工资拿,她们也要这样。

陈天宝搭食堂买菜的车走了。不知道为什么,那天食堂加了一个菜,阿姨说她自掏腰包,组长又自掏腰包点了外卖奶茶。

我感觉,好久没这么喜庆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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